张丙春：轮椅上的飞翔

　　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也是一个残疾人，在轮椅上飞翔十几年，“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世界十几个国家的角角落落，然而就是这个人，在北京有一家仿古家具加工企业和6000平方米的展厅，在阳信也有一家注册资金为4800万元的公司，是阳信古典家具产业中的巨鳄之一。他就是山东滨州意象工贸有限公司总经理、北京聚缘斋古典家具有限公司总经理张丙春。
    采访中，张丙春拿出他的相机让笔者看：他的相机中有张照片，是前些日子在法国采购家具时拍的。照片中，他坐在轮椅上，一屋子的法国家具，一个法国朋友陪在身边，他侧脸看向镜头，表情从容，一副华人领袖派头。
    但其实，他只是一个中国农民。1月23日，阳信县水落坡镇大张村，映衬着路旁的二层小楼，张丙春的房子是一排平房。卧室生着煤炉，感冒的女儿躺在炕上打着吊瓶，房间里的家具都是陈旧的，至少有几十年历史，桌上新潮的单反相机在古典的陈列中显得格外突兀。
    如今这种强烈的对比，身边的人都已习惯，因为巨额资本和农民气息在这个41岁男人身上结合得天衣无缝。

眼光与胆识  成功进入行业

　　  水落坡农民有收购旧家具的传统习惯，1988年他就和乡亲们到天津等地拉着地排车走街串巷收购旧家具，每天行程50多公里。“那时条件差，连几分钱一个的包子都舍不得吃。后来，条件好一些了，开着三轮车收，冬天里冻得全身发抖，只好下车活动活动，暖暖身子。”他动情的滔滔不绝。1991年秋季的一天，张丙春的一位在天津收集古玩的朋友开着一辆达契亚轿车来到水落坡，在张丙春的带领下收集农户家中的旧家具，“他们在我的带领下在村里挨家挨户敲门去收，每天给我100块钱。”张丙春说，那时每天100元钱的收入令村里人很是羡慕。

　　当时在水落坡镇的农村，很多人从大城市收购的家具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古代家具，人们不懂行情，就直接扔在院子里，任由风吹日晒。“古代的家具都是实木家具，有的木质非常好，虽然扔在院子里，但几年都不会坏。”张丙春说，但那时这些家具被认为已过时，也不知道那些外地人收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有什么用处。
    随着时间推移，很多村民发现这是一个生财之道，便主动从周围村子收购旧家具，再转卖给天津人。到1992年，村里就有了很多专门收购老家具的人，张丙春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张丙春由于人实诚，外地人就让他负责雇车把收到的老家具送到他们在天津的工厂，工人再将破旧的家具进行整修。一个偶然的机会，张丙春发现工厂把整修后的家具转卖给了北京的客人，利润几十倍的翻。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北京找客户呢？”他说，1993年前后，他坐车到北京找客户，到了北京东三环和南三环交汇处的一处古玩城，拿了古家具的照片让客户看，但没有见到实物客户不敢相信。最后只能把家具运到北京，“当时也是提心吊胆，万一人家没看中呢？家里可是已经收了不少家具了，一件家具收购价从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还得搭上运输费。”张丙春很幸运，北京的客户看中了。
    之后，张丙春和几个亲戚一起往北京倒卖老家具。从事这个职业的人也越来越多，到1994年，大张村和附近的张钴镥、石刘村几乎每家每户都贩卖老家具。“现在，水落坡镇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人了吧。”张丙春说。

市场发展  决定单干

　　张丙春所在的水落坡镇大张村是从事古旧家具交易较早的村子之一。驱车进入大张村，一块大牌子立在村前，上面印有“仿古家具大张村欢迎您”几个大字。村子主街道两旁堆放着村民收来的各种老家具。张丙春说，目前村里90%的村民都从事这一行业。
    记者在采访中看到，大张村几乎每户村民家中的家具都是古典家具，新式家具在这个村子里没有市场。张丙春说，村里的女孩子出嫁，陪送老家具被认为是一件十分有情调、有文化的事情。
    随着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越来越多，水落坡周边的老家具也越来越少，不少水落坡人开始到外地收购老家具。张丙春最常去的地方是胶东，也经常去河南、河北，有时甚至能到南方。张丙春家有一个黄花梨木的花架，是从云南收来的，价值十几万。常年在外收购家具，他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比如一些古代有官宦之家或有过大地主的地方，一般都能收到品质较高的老家具。张丙春喜爱胶东的原因是因为胶东古代时较为富裕。
    在此过程中，他渐渐能够辨识家具的年代，也能够从家具的做工、款式等方面辨识出各种家具的来源地。水落坡到外地收购老家具的人在全国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因此，水落坡便成了全国古典家具的一个集散地。在古旧家具界一度流传着一句话，“北有高碑店，南看阳信县”，这里的阳信县指的就是水落坡。
     随着老家具产业的发展，不少村民开始跟张丙春一样，直接联系北京的客户，向他们供货，如此一来，张丙春和几个亲戚合伙的买卖辉煌不再。在发展方向上，张丙春与亲戚发生分歧，最后决定单干。

走出人生和事业低谷

　　决定单干是张丙春第二次提心吊胆的时刻，他押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却不知前景如何。“贩卖老家具积累了十几万，还卖掉了家里的牲口。”终于，张丙春于1999年在北京的古玩城，租下了一个3米宽，4米长的门头，同时租下了一个小厂房，用来修复老家具。
    刚开始，张丙春只有两三个工人，许多杂事都得亲自去干，随着生意的日渐红火，员工数量也发展到十几个、二十几个，并于2000年成立了北京聚缘斋古典家具有限公司。
    到2003年，老家具越来越难收到，他转而生产仿古家具，生产仿古家具的原料选材也很讲究，都是老房子拆迁后留下的老房梁、老檩条等。根据张丙春的观察，外国人是古旧家具的重要客户，“很多都是各国大使馆的人，他们周末喜欢逛古玩城，喜欢把老家具当做礼品送给国内的亲朋”。但那个时期，出货量还相对较小。
    在需要他努力开拓市场的时刻，2004年农历二月初二夜里，张丙春在德州境内的高速上由于大雾发生车祸，颈椎换了一节骨头，腰椎打了两个支架，腰部以下瘫痪，只能跟轮椅作伴。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后，他一度想收手，头发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变白，最终在亲戚和妻子的帮助下，他走出了人生的低谷，同时走出低谷的还有他的生意。
    2005年之后，出货量开始增长，也是在那一年，张丙春携带他的产品参加了上海的家具展，那是他第一次参展，也是第三次提心吊胆的时刻，害怕展会不能带来订单。第一次参展果然没有订单，但参展费用就花了30多万。之后，张丙春每年都坚持参加各种家具展，从阿联酋迪拜到德国科隆，从广州到新加坡，几乎各个重量级家具展都闪耀着这个坐轮椅男子的身影。直到参展的第三年，他终于揽到第一个客户，“之前投到展会中的钱就当是学费了。”从那以后，展会订单成为张丙春最主要的销售方式，下订单的主要是外商，“跟外商做生意很容易，他们一次就能订一年的货，而且非常守信用，从来不拖欠货款。”张丙春说。

回乡创业 再铸辉煌

　　在北京的发展进入快车道后的2009年，张丙春响应阳信县号召，回到水落坡镇以注册资金4800万元成立了一家公司。在他的规划中，这家公司未来可以吸收300名劳动力。
    水落坡镇政府为古典家具产业的发展提供了软硬件服务。2010年2月，水落坡镇成立了山东阳信古典家具协会，建立了阳信县民俗文化产业园。根据镇政府统计，目前，园区内投资过亿元的项目已达四家，入驻商户170余家，园区规划及各项配套基础设施不断完善。其中，鼎龙、盘古、昊天已正式投产运营。2011年，园区企业实现销售收入5.2亿元，解决就业3000余人。
    在产业园，除了老旧家具、仿古家具，还有石刻、石雕等各种古玩，这些都是依附于古典家具产业而诞生，却大大扩展了这个古旧家具集散地的种类外延。
    而张丙春思考的是未来的发展模式，他规划着应该逆向引进国外家具，吸收其风格精髓，在国内仿制销售。事实上，这个计划目前已付诸实践，前些日子，他到法国购买了一套法式家具，并留影纪念，就是本文开头提到的那幅照片。

　　 张丙春，轮椅的飞翔越来越高。

作者：翟成新  申吉海